庐陵廉韵｜吉州窑舒氏创新技艺

在江西吉州窑博物馆中，可以看到一个老者和一个姑娘相互切磋技艺的组雕，老者全神贯注地在捏塑瓷像，娇美的姑娘则在他身边手持五彩画笔，端详着一件刚刚画好的黑釉彩绘盏，若有所思。这位老者是谁？这个娇美的姑娘又有着怎样的传奇人生？

吉州窑是我国古代江南大型综合性窑场，其产品早期以青白釉、绿釉为主，从宋代开始以黑釉居多且出名，创烧的木叶天目、窑变、剪纸贴花等颇具特色，产品在国内盛行，而且远销东北亚、东南亚乃至中亚、非洲等地。日本、美国、英国、印尼等国的博物馆、美术馆，均将吉州窑瓷器作为重要藏品。

从整体来说，吉州窑之所以闻名遐迩，其秘诀就在于窑工们在吸收全国各大窑系技艺优点的基础上，勇于创新，开启了一片新天地，促成了吉州窑的千年辉煌。而在吉州窑技艺传承、推陈出新的过程中，舒氏父女舒翁、舒娇的接续努力，尤堪称道。

相传吉州窑曾经有著名五窑，具体是哪五家窑，有不同的说法。但舒窑无疑是其中最有名的，不但有出土器物佐证，而且见诸历史文献记载。作为永和吉州五窑之一的舒窑掌门人，舒翁、舒娇父女具体生活的年代，根据专家考证是处于两宋交替之际。

质量和工艺是产品的生命。作为吉州五窑之首，舒窑的窑主舒翁工艺精湛。明代天顺（1457—1464）年间出版的陶瓷专著《新增格古要论》卷七《古窑器论》“吉州窑”条记载：“吉州窑，出今吉安府庐陵县永和镇……宋时有五窑，书（即舒）公烧者最佳，有白色，有紫色。花瓶大者值数两。”说的是舒翁烧制的产品最好，有青白釉，还有酱褐釉。大的花瓶可以值好几两银子。“书公烧者白地加釉，五彩灿然，久盛水其中，不变色味。”说的是舒翁烧的白地褐彩花瓶，五彩纷呈，光彩夺目。如果在瓶子里盛水，即使过了好多天，水也不会变色变味，就是这么神奇。

此外，舒翁还别具匠心，同时也是迎合市场需求，独辟蹊径，擅长烧制人物塑像和儿童玩具。清代陶瓷专家蓝浦、郑廷桂所著的《景德镇陶录》卷七《古窑考》中说舒翁“工为玩具”。目前所见生产的瓷器玩具遗存有仙佛人物、牧童、动物、象棋、佛珠等。其中吉州窑博物馆陈展的素胎佛造像也可能就是舒翁的作品。

舒娇从小就受到父亲的熏陶，耳濡目染，也就热爱上了制陶。在技艺传男不传女的古代，舒翁打破规矩，把制瓷技艺言传身教给了舒娇，这也是舒氏陶艺创新的原因之一，不囿于陈规，敢于突破约束。

关于舒娇的技艺特点，清代诗人施闰章在《矩斋杂记》中写道：“（舒）翁之女尤善陶，号曰舒娇，其炉瓮诸色，几与哥窑等价。余尝得一盘一盏，质苍白而光黝，然以注水，经月不变，望之知为古物。”说的是舒翁的女儿更加擅长制瓷，她叫舒娇，特别擅长制作炉、瓮等大型器物，在市场上几乎与当时著名的哥窑的产品卖得同等价格。施闺章自己曾经得到过一件舒娇制作的盘和一个盏，胎质苍白而釉色黝黑光洁。但是往里面加注水，几个月都不变色味，一看就知道是真品古董。可见舒娇的技艺精湛。

舒娇还勇于开拓新市场，打开销路。舒娇瞄准的主要市场是道观寺庙。因为唐宋以来，吉州寺院道观众多，信众无数，所需量大，传播也广。南宋永和诗人欧阳鈇曾记载说，舒娇“其器重仙佛”。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、青原山药地和尚方以智曾经考察过永和，写下了《游永和记》一文（见《青原志略》卷六），文中记载：“今青原殿上所供大净瓷，名曰舒娇，是永和舒翁之女所画也。画水塘尚在，中有金印鱼，鱼额正方如金，他处所无。”说的是他亲眼见过青原山净居寺大雄宝殿上供奉的大净瓶，上面明确地刻有舒娇的名字，也就是舒翁的女儿亲手描绘的。同样的记载，还见于民国初期编成的《青原山志》：“青原殿上一佛瓶，乃永和窑舒翁所陶，其女所画者也。”《青原山志·永和》记载：“宋时修葺龙度寺，永和窑所资也。”也间接证明舒窑与道观佛寺的缘分。

舒翁、舒娇父女互相合作，既有传承，又有创新，创造了无数精美、令后世赞叹的吉州窑作品。欧阳鈇在《杂著》（1941年版《吉安县志》转引清刊本《青原山志略·东昌窑》）中写道：“永和镇舒翁、舒娇，其器重仙佛，盛于乾道间，余见有元祐、崇宁者。”从这段话中间的三个年号乾道、元祐、崇宁可以推知，舒翁舒娇作品盛行的时间长达上百年。

舒翁、舒娇的作品影响还延续到了元代。1976年，在朝鲜西南部新安海底打捞的一艘元代贸易沉船上，发现不少烧有“舒记”字样的吉州窑瓷器。可见舒翁、舒娇的作品，和吉州窑其他产品一样，漂洋过海，成为中国古代“丝绸之路”上的重要角色。

舒翁、舒娇父女是我国陶瓷史上难得的有明确记载的制瓷大师。《中国美术大辞典》《中国工艺美术大辞典》均将舒娇视为宋代著名瓷塑玩具和人物瓷塑家入传，也是两部辞典中收入的唯一女瓷塑家。舒娇是庐陵历史上为数不多、引以为傲的女性能工巧匠。我们要发扬光大舒翁、舒娇父女在技艺传承上孜孜以求、敢为人先的创新精神，在全社会弘扬工匠精神，激励培养出更多能工巧匠、大国工匠。